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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人類——食物生產者

  現在,倘若我們要對最早出現的有效的食物生產所帶來的种种結果形成完整的概念(或者加以夸大),那么,也許會感到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因為人類的整個生活范圍,從生物學方面(包括食物、人口統計、疾病,等等)到文化方面(社會組織、政治、宗教、美學,等等人已呈現完全新的面貌。

 羅伯特·杰·布雷德伍德

  舊石器時代的人之所以能成為人,是由于他們學會了說話、制作工具和使用火。

這些本領使他們遠遠地胜過周圍的其他動物;不過就下述這一基本方面而言,他們与其他動物仍是十分相近的。

他們仍象獵食其他動物的野獸那樣,靠捕捉小動物為生;仍象完全倚靠大自然施舍的無數生物那樣,靠采集食物謀生。

由于他們依賴大自然,所以就沒大自然所支配。

為了追獵動物、尋找野果地或漁獵場地,他們不得不經常過著流動的生活;由于一塊地方所能供給的食物有限,他們只好分成小群行動。

据估計,即使在那些冬季气候也很溫暖、物產丰饒的地區,每平方英里也只能養活一至兩名食物采集者;如果在气候寒冷的地方,在熱帶叢林區或沙漠地帶,那么每養活一名食物采集者則需有20至30平方英里的地盤。

  

一、農業的起源

  正如前章所述,人類對大自然的依附性在人類社會的各個方面都留下了印記。

但是,當人類作出划時代的新發現——不僅靠采集食物,而且通過栽培植物也可養活自己時,這一依附性大大減弱了。

于是,一個嶄新的世界展現在人類面前,使人類的眼界大為開闊;從此,人類告別了舊石器時代,跨入新石器時代。

  新石器時代的人有兩個方面与他們的前輩——舊石器時代的人不同。

新石器時代的人不再是用打制法,而是用磨制法制作石頭工具;他們的食物來源大半甚至全部是靠栽培植物和畜養動物,而不是靠狩獵或采集。

這兩方面的變化,以后者更為重要得多。

倒不是故意貶低新石器的重要性,新石器較舊石器要更鋒利、更經久耐用;新石器時代末期的重大發明如犁和輪子正是由于經過用磨過的石頭制成的各种切削器的加工,使用起來才极為便利。

但是,把打制成的石斧磨得斧身平滑光亮、斧刃鋒利的技藝,与人類由食物采集者變為食物生產者這一轉變相比,不能不退居到一個無足輕重的位置。

  這一轉變不是源于突如其來的靈感,不是由于某些史前時期的阿基米得明白了農業是怎么回事,高喊“我找到了”,于是這一轉變就到來了。

确實,早在農業革命之前,人們已普遍知道促使植物生長的方法,就象在哥倫布航海之前人們已知道地球是圓的一樣。

現已查實,現代的原姐人對農業毫無所知,可對當地植物的特性和生長情況卻非常熟悉。

他們知道:种子萌芽,長出植物,有了水分和陽光,植物才會茂盛;植物在某种土壤可生長得很好,而在另一种土壤卻不行。

這一類知識的獲得,對現代原始人來說,是必不可免、很自然的。

道理很簡單,因為他們的生存取決于對周圍動植物的實際了解。

我們沒有理由可怀疑,但有大量證据可相信,史前時期的人類是在与現代原始人相仿的環境下獲得有關動植物的知識的。

  如果有關植物生長的基本原理早在農業革命之前的數千年前就已為人類所知道,那么,為什么還要推遲如此之久才付諸實踐呢?一個原因是,缺乏這樣做的動力。

与我們通常設想的相反,靠捕捉小動物為生的原始人在正常情況下過的并不是受饑挨餓的生活。

他們從來不使自己的人口增長超出食物來源所許可的范圍。

相反,倒是采取墮胎、停止哺乳和殺死新生嬰儿等辦法來降低自己的人口數,以度過一年中食物來源不足的月份。

因而,狩獵社會能在供求平衡的狀態下舒舒服服地過上數千年而未生長出一种要求根本變革的推動力。

在正常情況下,原始人不僅有充足的食物,而且還有大量的空閒時間。

只要狩獵到足夠的動物,采集到足夠的植物果實,他們就丕再有任何進一步工作的動机。

有位權威人士說,“大量的資料表明,狩獵、采集者不僅有充足的食物,還享有大量的空閒時間,而且事實上,比現代產業工人、農業工人、甚至考古學教授所享有的還要多得多”。

在這种情況下,所發生的問題自然不再是人類為什么要長期地過漁獵、采集生活,而是為什么不再過這种生活。

  人類所以推遲很久才轉向農業的另一原因是,可以栽培的植物和可以馴養的動物為數較少。

有史以來,人類所能馴化的正好具有某些必不可少的特性的植物只有几百种,動物只有几十种。

因為适于栽培的植物須具有高產的可能性,最好能适應各种各樣的環境;如果不具備這些特性,即使加以栽培也見不到什么成效。

美國今日仍處于史前時期的印第安人能栽培莧屬植物、生長在沼澤地帶的接骨木、羊腿藜和向日葵,但是這些植物的產量非常低,對印第安人的生活方式起不了重大影響。

同樣,适于馴養的動物必須能失去一見人就逃之夭夭的天性,能在人類的飼養下繁殖,樂意吃人類提供的食物。

歐、亞、非三洲的各個民族非常幸運,他們找到了能提供肉類、牛奶、羊毛,并可作馱畜的各种動物。

而美洲印第安人則沒有獲得類似的動物,所以,他們的發展受到很大的阻礙,他們只好与無峰駝、羊駝和駝馬這類產于安第斯山脈、屬于偶蹄目駱駝科的半馴化動物打交道。

  由上所述。

可見如果不發生某种變化來破坏使狩獵社會得以安逸舒适地存在下去的平衡,農業的發生是不可設想的;而且,即使當這种變化到來時,農業也只能發生在那些能找到适于栽培的植物的地區。

實際發生的情況正是這樣。

如前章所述,更新世末期是气候劇烈變動的時期,气候的劇烈變動破坏了人類和自然界之間由來已久的平衡。

于是,人類适應這一情況。

利用所掌握的有關植物生長的知識,來生產食物。

  人類在全球各地區廣泛地試驗馴化各种動植物,曾有著悠久的歷史。

而這時,已能在少數自然條件优越的地區,提高所馴化的動植物的產量,大大地增加它們在食物來源中所占的比例,使原始公社的生活主要以栽培植物和畜養動物為中心。

這就是与純粹的馴化截然不同的農業革命一詞的涵義。

正是從這几個農業革命的中心地區,食物生產作為一种新的生活方式,逐漸傳布到全球大部分地區。

  

二、農業的傳播

  我們已确鑿地知道,中東和中美洲是農業革命的獨立中心;新近的研究表明,中國北部也是這樣的一個中心。

雖無确切的證据,但我們推測,在東南亞、西非和安第斯山脈,也許還有一些別的這樣的農業中心。

就中東和中美洲來說,這兩個地區都具有某些獨特的特點,這些特點似乎可以說明它們在農業革命方面所起的先鋒作用。

這就是它們都擁有大量的、品种多樣的植物和動物。

  現代的小麥、燕麥、裸麥以及現代的山羊、綿羊、牛、豬均起源于中東。

同樣,中美洲的兩個小共和國哥斯達黎加和薩爾瓦多,其面積雖然僅為美國的1%,可盛產的植物品种卻不亞于美國和加拿大兩國所產的品种。

中美洲品种极其多樣的原因在于,在一個极小的區域里,其海拔高度、气溫和降雨量的分布卻殊為不同,极其多樣,從而造成了各式各樣的植物生長環境。

因此在中美洲,能成功地栽培植物,品种達几十种之多,其中最重要的是玉米、莧、蚕豆和南瓜之類。

  各种植物從各自原有的產地到适應各式各樣的環境,進而在某個地區形成植物品种多樣的農業,是經過了許多世紀的。

這樣形成的先進農業具有生產率水平高、使“人類生存有保障”的巨大优點。

在這种地區,若一种作物因气候原因而不能生存,其他對天時地理要求不同的作物則可以生長,從而使密集的人口有可靠的食物來源,使人類文明成為可能。

  有一點應該強調:從最早的植物栽培過渡到農業革命,是一個漸進的、漫長的過程,稱之為“原始農業”階段。

在中東,這一階段從約西元前9500年起,至西元前7500年止。

在美洲大陸,這一階段似乎更長。

墨西哥的特瓦坎山谷是美洲大陸最早的植物栽培中心之一,那里的原始農業從西元前70O0年前后開始。

据估計,200O年后,當地印第安人從以玉米為主的植物栽培中得到的食物,僅占他們食物來源的10%;到西元前3000年時,也只占食物來源的三分之—。

直到西元前1500年前后,由于玉米和其他植物雜交,使產量大大提高,才成為當地人食物來源的主要部分,從而完成了從原始農亞到農業單命的過渡。

  新的生活方式從這兩個已初具規模的農業發源地——也許還有其比發源地,只是現在還不能确定——逐漸傳播到全球各地。

原始農業有兩個特點促進了這一傳播過程。

一個特點是,在原始農業階段,植物的栽培時斷時續,常要轉換地方。

一塊土地經開墾、种植若干年之后,就得放棄,讓它在八年、十年、甚至更長的一段時間里處于自然生長狀態,以恢复土壤的肥力。

農業的這种粗放性,使被放棄即養生的土地与正在种植的土地在任何時候總是處于5~10:1的關系。

這一點再加上人口不斷增長,就產生了這樣一种必要性,須經常進入新的區域,以擴大耕地面積。

所以,人口過剩是一個密切相關的擴張因素。

植物品种多樣的農業擴大了食物來源,使食物來源更加可靠,于是,人口也相應地增多。

當人口增長超過農業生產率水平所能支待的人口限度時,一個很自然的解決辦法就是移居其他地方。

因而,有了一個連續的發展,即“脫离”原來的農業居留地,進入食物采集者居住的人口比較稀少的地區。

農業就是以這种方式從發源地向四面八方傳布。

  這里并不意味著農業已最終推廣到全球各地。

哪些地方的農業出現得早些,哪些地方的農業出現得晚些,哪些地方根本沒有農業,這完全由极其多樣的當地環境所決定。

在亞非沙漠帶和北极地區,由于顯而早見的原因,農業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非洲、南北美洲的部分地區及整個澳大利亞,由于与世隔絕造成的愚昧閉塞和不利的自然環境,農業也是很缺乏的。

在中歐和西歐等其他地區,由于那時還沒進入鐵器時代,沒有造价低廉且有效的工具,茂密的森林成了几乎難以逾越的障礙,所以農業的出現也推遲到很久之后。

當石斧為鐵斧取而代之時,植物栽培的疆域大大擴展了,不僅從地中海沿海地區擴展到歐洲內地,而且從印度河流域擴展到.恒河流域,從黃河流域擴展到長江流域,從非洲的大草原擴展到熱帶雨林地區。

最后,某些地區的農業之所以推遲很久的另一原因是,那里的動植物极其丰富,向人類提供的食物比原始農業所能提供的還要多。

例如:在美國西南部,只有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里有選擇地培育中美洲盛產的玉米、蚕豆和瓜類,才有可能使它們的產量抵得上那里所有的大量的橡樹果和小動物。

這就說明了為什么美國西南部的印第安人雖然居住在早期農業中心的附近,卻依然長期過著食物采集者的生活。

  農業在諸地區間傳播的詳細情況,現還了解得很不夠。

只有從中東傳播到歐洲的情況知道得最清楚。

這一傳播是沿著好几條路線進行的。

一條路線朝北,經過土耳其到烏克蘭平原,并從那里穿過東歐到波羅的海和斯堪的那維亞半島。

另一條路線向西,穿過直布羅陀海峽到巴爾干半島,再沿著多瑙河流域進入中歐,最后達大西洋。

第三條路線也向西,越過愛琴海諸島到希腊,再從希腊到意大利、法國南部、西班牙,并沿著大西洋海岸達不列顛島。

此外。

由中東向東,越過伊朗高原到印度河流域;由中東朝東北,沿著里海海岸進入中亞平原;這兩條傳播路線也是為大家所一致公認的。

  除了這几條路線外,由于考古發掘所提供的證据不足,其他方面的情形只能憑推測了。

中國的小麥和大麥是約西元前1300年前后從中東引進的。

不過最近的研究表明,早在那時以前,中國當地生長的植物已被馴化,并已有了3000年的栽培史。

要證明中國是最早的、獨立的農業發源地之一,是完全可能的,因為中國北部的黃土平原土質半干燥,上面稀稀疏疏地覆蓋著一層草,即使只有古代挖掘用的木棍,也能夠進行植物栽培。

所以,中國的土生植物如黍、高梁、稻、大豆、大麻和桑樹等早在西元前5000年時已作為旱地作物得到种植。

這也就說明了最后出現的小麥和大麥為什么在中國也被當作旱地作物進行栽培,而不象在它們的發源地中東,种植在水田里。

  非洲農業產生的情況至今仍不十分清楚。

有些人堅持認為,非洲的農業是西元前5000前后在西非尼日爾河上游附近獨自發展起來的。

還有一些人同意這一看法,只是認為日期應大大向后推,約在西元前15O0年前后。

不過,多數人認為,非洲的農業是約西元前40O0年時從中東傳入尼羅河流域,約西元前3000年時傳播到蘇丹的黑人那里,然后再傳播到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大草原。

向大草原的傳播在柏柏爾人和阿拉伯人將黑人朝南面和西面驅赶時,表現得特別明顯。

  在許多世紀里,農業一直局限在遼闊的大草原,而不能向南穿過熱帶雨林地區。

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通常种植在大草原的粟和高粱在雨林地區不能很好地生長。

西元初,這些障礙因兩個重大發展而得到克服,這就是在非洲大陸上出現了鐵器与芭蕉屬植物和亞洲薯蕷屬植物。

前者是從它的發源地中東傳入非洲的;而后者則顯然是從東南亞傳入的。

這兩种植物在雨林地區也能茂盛地生長,所以,它們和鐵器的傳入成為農業迅速傳播到非洲大陸南部的原因。

  農業在美洲大陸的發展情況由于美國考古學家新近的調查結果而比較清楚。

約西元前7000年時,在墨西哥中部高原半沙漠的凹地里,開始了對玉米的栽培。

在其后的數千年間,通過雜交得到了玉米的兩個新品种;一個品种适應于半干旱的墨西哥高原,另一品种适應于潮濕的熱帶沿海地帶。

与此同時,其他植物如兩种不同品种的南瓜、葫蘆、寬葉菜豆、紅番椒、莧和鱷梨等也都得到栽培。

農業就是從中美洲這一中心發源地向南面和北面傳播的。

玉米傳到美洲西南部的時間大約是西元前3000年,不過,在西元750年之前,玉米的傳入并沒產生很大影響,因為那時的玉米還處于原始狀態,食物采集具有更好的經濟效果。

同樣,北美洲東部的印第安人直到約西元800年時,由于培植成功了玉米、蚕豆和南瓜的若干新品种,并在這基礎上進行了大規模的种植,才使農業成為自己的主要生活來源。

起始于中美洲的農業向南傳播、到達秘魯的時間大約是西元前750年。

不過秘魯還產有不是來自中美洲的玉米和豆類的變种,這些變种是從很古的時候傳下來的;這表明安第斯山脈的居民很可能同墨西哥高原的居民一樣,早就開始培植原始植物了。

  

三、農業的种類

  農業只有在能夠适應各种環境的情況下,才能在世界范圍內得到廣泛的傳播。

這就促使人們去培植能适應各种環境的各种植物。

起初,小麥和大麥是中東最普通的作物,但是;當農夫們朝北遷徙時,他們發現這兩种作物的生長情況不及裸麥。

裸麥原是播种小麥和大麥時無意間混入其中的一种雜草。

因此,在中歐,開始用裸麥取代小麥和大麥。

在農夫們進一步朝北遷徙時,類似的情況又發生了;燕麥的生長情況比裸麥好,燕麥開始成為主要作物。

  同樣,農業朝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區的傳播,導致對當地生長的黍和稻的栽培,而向地中海沿海一帶的傳播,導致對橄欖樹的栽培,橄攬樹成為提供食油的最重要的來源之一。

伊朗高原和印度西北部的農業實質上是一种中東類型的農業。

不過,有一條自南而北、穿過印度中部的分界線,它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气候區之間的過渡地帶,在這一過渡地帶,相應地分布著各种不同的植物。

這里正好屬于季風世界,季雨量大,長期高溫,叢林密布。

中東的結籽植物需要充足的陽光,在這里不能茂盛地生長,所以為薯蕷、芋頭、香蕉和稻所取代,稻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植物。

最后,遍布南北美洲的主要產品是玉米;不過,在北美洲還有蚕豆和南瓜,在南美洲則有甜味的木薯和馬鈴薯,木薯和馬鈴薯均是“愛爾蘭”品种。

  一般地說,以上所述的農業傳播的最后結果是形成三大谷類植物區:東亞和東南亞的稻米區;美洲的玉米區;歐洲、中東、北非、中亞以及從中亞到印度河和黃河流域這一地帶的小麥區。

從農業革命到工業革命的數千年間,這三大谷類植物區如同工業革命后的煤、鐵、銅,對人類歷史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農業的傳播不僅包括多种多樣的農作物,而且還相應地包括各种栽培技術以及由此所致的各种生活方式。

起始于中東的新石器14代的農業是一种畜牧(牛、綿羊、山羊和豬)与谷物栽培訓。

麥和大麥)相結合的混合型農業。

隨著動植物馴化技術的傳播,适合于新環境的各种技術得到了發展;其中最重要的是“刀耕火种”的農業和牧民的游牧生活,前者适于森林地帶,后者适于半干旱的大草原。

  原先不光熱帶森林地帶的農業用刀耕火种的辦法進行,溫帶的農業也是如此。

但現在,這一辦法主要限于前者。

目前仍有兩億人在面積大約14O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用這一經受過時間考驗的技術進行耕种。

這种農業的基本特點是:先在土地上种植一至兩季農作物,之后,使土地休閒一個很長的時期,以恢复地力;然后再開墾土地,進行下一輪种植,种植之后再是休耕。

一塊土地上主要种一种農作物,如稻或玉米;但通常的做法是,在主要作物中還間种一些別的作物,如豆科植物、瓜類和薯類作物。

因此,一塊土地全年能生產一种或數种糧食。

這是一种精耕細作的農業,故生產率也相應地高。

在許多地方,耕种兩至三英畝土地,生產的糧食足夠大戶人家吃一年。

這种農業的主要缺點是需要大面積的可耕地,因為任何時候,公社必須有大量的土地處于休耕狀態,其數量遠遠超出正在耕种的土地。

這轉過來就是說,這些地方的人口密度必須低,通常每平方英里的人口數不得超過十人,所以人們總是分散住在一個個農舍或小村庄里,小村庄的人口一般是100到50人。

  牧人的游牧生活与森林地帶的農業正相反,是同遼闊的大草原相适應的。

今天,游牧生活不僅在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的草原地區居主要地位,而且還盛行于自撒哈拉沙漠到中國東北部的其他許多遼闊的大草原和沙漠地帶。

這些地區沒有足夠的水來供給靠雨水澆注或人力灌溉的農業,所以那里的人們無法栽培植物,只好把馴養動物作為自己的主要生活來源。

畜牧業的興起比較晚等到馬和駱駝得到馴養,解決了空曠原野中的交通運輸問題時,才逐漸發展起來。

西元前1500至1000年正是畜牧業興起的階段,在這—階段,發展起多种多樣的形式。

有些地區的牧人僅靠一种動物為生,如阿拉伯半島主要是畜養駱駝,非洲西南部主要是畜養牛;還有一些地區的牧人則靠多种動物為生,如中亞地區畜養的動物有馬、牛、駱駝、綿羊和山羊,因為這些動物都能适應當地的气候條件和牧場。

不管取何种形式,過游牧生活得有大面積的牧場,所以今天,游牧團体的人數很少超過2O0人,常常是不到100人;因而人口密度大体上是每平方公里一至五人。

  農業和畜牧業在傳播過程中适應當地環境而發生的种种變化,對后來的歷史有著深遠的意義。

無論刀耕火种的農業還是游牧性的畜牧業,就單位土地面積來講,其生產率遠遠不如后來在幼發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流域、尼羅河流域、印度河流域和黃河流域發展起來的永久性的灌溉型農業。

偉大的文明之所以能產生,之所以能在全球居統治地位直至今日,是因為這些大河流域和其他一些自然條件較好的地區提供了必不可少的物力和人力。

這些富饒的文明中心區對歐亞中部大草原的較為貧窮的游牧部落來說,就象—塊塊磁石,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因此,迄今為止,歐亞大陸的歷史在很大程度上是歐亞大陸內地的游牧部落和周圍的各大河流域文明區之間的關系史。

在轉入后面篇章論述這段歷史之前,我們先考察一下農業革命對人類生活諸方面的种种影響。

  

四、食物生產者的文化

  農業革命最明顯的影響是產生了定居這种新的生活方式。

人類現在能夠定居了。

事實上,為了照料新馴化的動植物,也不能不這樣做。

于是,新石器時代約村庄取代舊石器時代的流浪團体而成為人類最基本的經濟文化單位。

實際上,它构成了18世紀末期之前一直居統治地位的一种生活形式的基礎。

這种生活形式即使到今天還存在于世界上許多經濟不發達的地區。

  人們常常易把新石器時代的村落生活浪漫化。

顯而易見,這樣做將會誤入歧途。

為了生產食物和若干手工業品,每一個人,包括成年男子、婦女和儿童,都必須工作,而且必須努力地工作。

由于人們對土壤、种子、肥料和農作物輪植諸方面知識的掌握是极其緩慢而費力的,所以生產率很低。

盡管人們付出了艱巨的勞動,可天公不作美,有時久雨成澇,有時滴雨不下,有時瘟疫橫行,故饑荒是常客。

定居生活使糞便和垃圾的處置成了棘手的問題,傳染病常常一次又—次地襲擊那些村庄。

雖然狗愛吃糞,起到了清洁環境的作用,人出于傳統的害羞心理,跑到离住處較遠處解手,但是,這些并不足以防止因病菌由口而入所致的各种疾病。

由于食物來源不足,通常的飲食很不全面,營養不良乃是最為常見的事。

處于這些境況下,可以估計,那時人的壽命是非常短的;但是出生率高往往使各地村庄的人口有所增加,因而,食物供求之間的平衡總是通過饑荒、傳染病或移民來得到恢复。

  但是,新石器時代的村庄生活也并非一片陰影、充滿了不幸和苦難。

這是一個技術進步飛快的時代,速度遠遠超過了前二、三百万年的舊石器時代。

其根本原因,与其說是新石器時代的人比舊石器時代的人有更多的空閒時間——這种通常的設想現在是很可怀疑的,不如說定居的生活方式使人們能擁有更為丰富的生活資料。

過流浪生話的狩獵者.由于隨身可攜帶的物品有限,其生活水平受到很大的限制;而新石器時代的村民卻可以盡情地享用堅固的住房、住房里的家俱、生活用具、工具和各式各樣的裝飾品。

在這樣的環境下,新石器時代的村民學會了用生粘土制作陶器。

最初,自然只是仿制農業時代以前的籃子、葫蘆和其他容器,漸漸地他們掌握了陶器材料的特性和制作陶器的技術,能夠制作和過去的容器完全不同的器皿。

到新石器時代末期,近東的居民們開始建造窯或爐。

窯和爐燒火時溫度較高,因而能用于給陶器上釉。

上過釉的表面可以密封陶器,防止液体滲漏或蒸發。

這樣,農人們有了不僅能用來貯存谷物,而且能用來烹調食物、存放油和啤酒等液体的各种器皿。

  紡織品方面也取得了類似的進步。

舊石器時代晚期的人也許已能把荒山野岭中的綿羊、山羊、狗或其他動物身上的毛捻紡成粗線,再把粗線織成帶子、束發帶甚至粗毛毯。

實際上,他們還可能已能用粘土制作粗糙的容器模型。

但是,只有到了新石器時代,人類才能夠象發展制陶技術那樣發展紡織技術。

新石器時代的人利用剛培育成功的亞麻、棉花和大麻等植物纖維,在逐漸得到發展的錠子和織机上進行紡織。

新石器時代的人還學會了建造比較堅固、寬敞的住房。

造房子用的材料因地而异。

紐約州北部的易洛魁人住在能容納拾多戶人家的大房子里,被稱為“長房子人”,這种房子是用樹皮和木頭建造的。

在中東,住房的牆是用土坯做的;而在歐洲,最常用的建房材料是劈開的幼樹,上面厚厚地涂蓋一層粘土和牲畜的糞便;房頂可能一般是用茅草蓋的。

這些住房內部設有固定的床;床上可能還覆蓋一層用布做的床罩。

住房內還有現代式樣的、里面至少有兩層擱板的食具柜和各式各樣的壁櫥或存放東西的地方。

房間的中央通常生一堆火,供照明和取暖用。

房子沒有煙囪,只是在屋頂上開個洞或在屋檐下留條縫,讓煙排出。

  定居生活也使部落政治組織取代諸游獵民族的單獨的群体成為可能。

部落由一個地區若干村庄的居民組成了每個部落都有獨特的語言和風俗習慣,把它們相互區別開來。

有些部落,一般是那些處于原始經濟狀態的部落,發展很不充分,完全沒有定形,几乎還處于游獵群体的水平。

還有些部落則已有強有力的首領,原始貴族及平民。

不過他們之間的界線模糊不清。

那時還根本沒有后來的文明所特有的階級排外主義。

  通常,构成新石器時代的村社的社會基本單位是由若干對夫妻和他們的孩于組成的大家庭。

這种大家庭較适宜處理在勉強維持生活的過程中所遇到的种种問題,所以比獨立的一夫一妻制家庭更為常見。

這种大家庭還收養外來的流浪者;當遇上“大忙”,需要眾多的人手來開伐森林、收割農作物或放牧家畜時,能更有效地發揮作用。

這种大家庭還能有效地利用大面積的土地,常常留一部分成員在家料理家務和照管附近的田地,派其他成員長期在外管理遠處的菜圃果園或放牧牲畜。

  經濟平等和社位地位相同;是新石器時代的村社的明顯特征。

每個家庭都擁有生產生活用品所必需的技能和工具;而且,同樣重要的是,每個家庭都有權利使用維持生活所必不可少的基本自然資源。

這一點有著充分的保證,因為所有的農田、牧場和其他自然資源皆為村社所有,而村社則是由各家庭自動組成的。

所以,在部落社會,既沒有土地擁有者,也沒有無地的耕种者。

美國有位人類學者說,“在印第安人的村庄里,不可能村子的一頭是饑餓与貧困……而村子的其他地方卻生活富裕。”

……

  正是由于這种平等主義,無論是新石器時代的部落社會,還是今天的部落社會,其生產力都有著內在的妨礙因素。

產品的產量只要适應每個家庭有限的傳統的需要就可以了,沒有要求生產剩余產品的動力。

也就是說,勞動只是生活中的一個插曲,其內容多樣,時間卻相當有限。

一天工作八小時、每周工作五天的情況顯然是不存在的。

一個典型的部落成員,每年的工作時間比現代人要少,而且工作對他來說是件很愉快的事。

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他是以社會一員的資格,以丈夫、父親、兄弟或村社成員的身份進行勞動或從事生產活動。

工作對他來說,不是為了謀生而必須忍受的一种不幸;相反,是親屬關系和村社關系的伴隨物。

一個人幫助他的兄弟干農活,不是為了對方也許會給他一籃甘薯,而是出于親屬關系。

  土地耕种者的新生活也意味著新的神——新的宗教信仰開始出現。

過去狩獵者所崇拜的神靈和巫術這時已不合時宜。

農夫們開始需要并設想了种种能保護他們的田地、牲畜和家庭的新的神靈。

他們通常已模模糊糊地想象出在所有這些神靈的背后有一位造物主。

但是,最重要的是,几乎每個地方都有了對土地女神即丰產女神——大地之母的崇拜。

他們以為,農作物丰收、家畜興旺、婦女們多生儿女,皆歸功于丰產女神;生命与健康,每年的生死循環,最終也取決于她。

因此,對丰產女神的崇拜日益盛行。

現今發現的許多故意夸大女性特點——乳房懸垂、大腿粗壯——的粘土雕像便可證實這一點。

這一類雕像不僅整個歐洲地區有。

就是往東遠到印度這樣的地區,也時有發現;充分反映了發源地中東的農業的傳播。

  當然,為了解釋各民族賴以為生的主要農作物的起源,這時還出現了神話。

下面這個在美國緬因州瓦巴納基人中間流傳的“玉米的傳說”就是一個例子:

  很久以前,當世上剛有印第安人的時候,有一個印第安人獨自生活著,和其他人离得很遠很遠。

他不知道火,靠吃野果、樹皮和塊根過活。

因為沒有伙伴,這個印第安人感到极為孤單寂寞。

對挖掘塊根果實,他越來越厭倦,食欲也日益減退。

他一連好几天躺在陽光下做夢。

當他做夢醒來時,發現附近站著個什么東西。

最初,他非常惊駭。

可是,一听見它說話的聲音,他內心高興极了:原來是一位美麗的女子;頭發柔軟細長,和印第安人完全不同。

他請她走到他跟前來,可她不愿意;而他要試圖走近她時,她似乎又遠去了。

他對她唱起了自己孤苦寂寞的歌,懇求她不要离去。

終于,她告訴他,如果他愿意按她的吩附去做,他就可以永遠和她在一起。

他滿口答應了。

她把他帶到一個放著一些干草的地方,要他找兩根枯枝來,放在一起飛快地摩擦,然后把枯枝放進干草里。

很快,干草里冒出了火星,草點著了,一剎那間,整個地面燃燒起來。

接著她又說,“當太陽下山時,你抓住我的頭發,把我從燃燒過的地面上拖過去。”

這件事他可不樂意做,但她告訴他,凡是將她拖過的地方,會長出一些象青草一樣的東西。

他將看到她的頭發從葉子中露出來,這時;籽已結好。

可拿來食用。

他按她說的去做。

迄今為止,當印第安人看到玉米稈上的玉米須(頭發)時,他們就知道,她還沒有忘記他們。

  新石器時代的人對生活的總的看法,對于應當是怎么回事和實際是怎么回事的觀念——也就是他們的世界觀,就其重要性來講,并不亞于他們的宗教信仰。

他們的世界觀是靜止的,這主要是由于他們与世隔絕的村社生活。

他們把將來看作是最近的過去的翻版。

他們從來沒想到過,要按某种原則來改變社會,也沒想到,要象今天的學校非常自豪地宣稱的那樣,訓練他們的孩子去适應一個不斷變化的世界。

在他們眼里,世界過去沒發生過變化,將來也還是如此。

因此,他們只是培養自己的孩子做他們所做過的一切,就象他們的父親和祖父先前培養他們時那樣。

關于這一點,有個名叫克拉欣格·瑟德的溫內巴戈人(北美洲印第安人)向我們提供了一些很有啟發性的證据。

他雖然生活在我們時代,但卻出生于一個仍處于新石器時代的部落環境。

他在自傳中寫道,“父親往往還是守著過去的老習慣,把溫內巴戈人的風俗習慣教給我們。

他一清早就把我們叫醒,讓我們圍著火堆坐下,然后開始同我們談話。

…女孩們單獨受教育。

現在談談父親和我說過的一些話……。”

克拉欣格·瑟德在詳盡地描述了父親按照傳統用上述方式對他進行教育的情況后,最后寫道:

  這些事都是老年人說的;也是我給你們的勸告。

我自己從來不問這些事,但是我父親,也就是你們的祖父,是很關心的。

凡是与人們的行為舉止有關的知識,他都想知道。

等你們長大了,可決不要讓自己落入這樣的困境:不知道哪些事是正當的、是應該做的。

孩子,要听取長輩的教誨。

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必須徹底弄懂的。

你們也得弄懂。

  

五、對人口和种族的影響

  農業革命導致又一次人口爆炸,其規模可与隨人類形成而出現的人口爆炸相比。

在舊石器時代,正在進化中的人類不斷改進工具,使生產率提高,從而使人口相應增加。

約100万年以前,猿人的人口數還只有125000,可到了距金1000O年時,以狩獵為生的人類的人口數已上升到532万,約增長42倍(見第二章第四節)。

現在,隨著農業革命的到來,一定地區的食物供應量比過去更多更可靠,因此,人口數的增長也比過去更迅速。

在距今10000年至2000年的8000年中,人類的人口數從532万直線上升到13300万,与舊石器時代100万年中的人口增長數相比,約增長25倍(見圖2“世界人口的增長”)。

  人口的增長不是普遍的,而是有選擇性的。

正如前文所述,在技術革新中領先的各民族,其人口的增長也遙遙領先。

因而,就象從前的人類胜過并取代了他們的原始祖先那樣,現在的農人胜過并取代了狩獵者。

“胜過”并“取代”的确切過程可能如下:由于實行組放型農業,各村庄很快受到了逐步增長的人口壓力。

于是,過剩的人口散布到周圍新的地區,在那里開墾土地,建立起新的村庄。

他們和當地居民的關系因當地環境而异。

如果這些地區有一些邊沿地帶不适宜農業移民們開發,那么當地人就可以把這些地方當作避難所,使自己生存下來。

非洲的情況就是這樣,那里曾廣為分布的俾格米人和布希曼人被分別擠到了茂密的叢林地帶和荒涼的沙漠地區。

北美洲的情況也是如此,那里曾廣為分布的操綬綬尼語的印第安食物采集者受普韋布洛農人們的排擠,而不得不离鄉背井。

(見圖4“狩獵者的后撤”和圖5“農人的擴張”)。

  農業移民和當地人之間還有另一种類型的關系,即共生關系。

迄今仍在剛果森林區盛行的情形便是這方面的一個例子。

那里過漁獵生活的俾格米人向耕种土地的黑人提供肉類、蜂蜜和其他森林產物,再從黑人那里接受作為報等的谷類和鐵制武器。

因而,這兩個种族能夠和平共處,并保持各自的特點。

  農業移民和當地食物采集者之間最常見的關系是相互通婚,彼此逐漸融合。

當人口壓力又逐步形成時,新的混血儿居民便又向新的地方遷移,進而又与那里的當地人通婚,逐漸融合。

農業技術和農作物就這樣被傳播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而在農業最后到達的那些地方出現的人,則成為其种族類型与最早的創始者完全不同的人。

因之,盡管小麥、牛、輪子和犁發源于中東,然而把這些東西帶入中國北部的移民卻是純粹的蒙古种人。

農業由中東向西傳入歐洲,由大草原傳入非洲南部時,發生了与上述情形類似的遷移和异族通婚。

今天存在于贊比亞南部的黑人与布希曼人的混血儿就是對后者的一個證明。

  一伙又一次的遷移使農業傳播到全球各地。

遷移的最后結果是,1O000年以前組成全体人類的狩獵者,到西元100O年時,減少到僅占人口的1%。

職業的轉變轉而又導致种族的變動。

全球种族分布圖表明,10000年以前,高加索种人、蒙古种人、黑人、布希曼人、俾格米人和澳大利亞种人這六個种族之間大致是平衡的。

(見圖3“全球种族分布。

’)但到西元1O00年時,這一平衡遭到了劇烈的變動,此變動有利于從事農業的蒙古种人、高加索种人和黑人,而不利于仍過漁獵采集生活的布希曼人和俾格米人。

澳大利亞种人之所以能維持原狀,只是由于他們居住在与世隔絕的島嶼上,還沒有被任何從事農業的人發現。

這些島嶼直到18世紀時才被歐洲的探險者發現。

當這一發現遲遲地但終于來臨時,島嶼上不幸的土著居民遭到了更加悲慘的結局。

  農業革命對种族的影響在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區和東亞表現得最為明顯。

東亞地區的蒙古种人犧牲散居各地的俾格米人和澳大利亞种人的利益來向四面八方擴張,從而為他們今天在人口數量上占居壓倒其他所有种族的优勢奠定了基礎。

同樣,非洲的黑人享有農業和鐵制工具給他們帶來的种种好處,他們沖出原來居住的大草原,穿過雨林地帶,擴張到非洲南部。

于是,非洲的黑人、布希曼人和俾格米人到西元前4000年還一直保持的相當合理的种族平衡,到西元1000年時,從根本上遭到了有利于黑人的破坏。

從整体上綜觀全球,農業革命對种族的影響是,給束了長達數千年的种族平衡,建立起一直持續到今天的蒙古种人、高加索种人和黑人的优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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